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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现代文学] 金屋不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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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2-6-7 01:46:52 |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|倒序浏览 |阅读模式
  【一】
  侧卧锦绣床褥之上,头上之髻珠钗冠上,琳琅满目,步摇垂于脸上,金属的寒凉浸于心中,金丝绣面的大红床褥,竟有一片深红,如血泣般刺目,嘴角扯出一丝笑意,心中一阵苦涩,暗自嘲讽,梨花带泪又如何,已无悦己者欣赏。
  身侧宫人半跪于地,手捧铜盆,盆中之水清澄可见,俯身望去,秀手一拂,朗声落地,地上已是水迹潭潭。我半颓于地上,眼前一片茫然,宫人已跪身求饶,凄厉之声尤为刺耳。“也罢也罢,你先行退下。”声音不似往日的清澈,低哑的嗓音甚为讨厌,抬目一视,身旁之人早已不知所踪。不经意的瞄过铜镜,镜中之人丝丝发缕贴着额,头中珠花已摇摇欲坠,那人甚是狼狈。金丝绣边的凤凰更突显出她的卑微,原来自己是这么不讨人喜。
  是夜,皓月当空,疏影摇曳,身着一身单衣,白衣轻飘,三千青丝飘散于风中,晚风把额前丝丝发缕拂于脑后。空气中是弥漫着淡淡的青莲幽香,飘渺似无。手上的纱布被血染上浅浅的嫣红,丝丝血腥把幽香冲散。他终是那般狠心,少时之誓怎可当真。他已得他要的帝位,可我却都守空闺。脸上滑过一片湿润,一滴晶莹落地,破裂。夜半寂无眠,笛声悠扬缠绵,盘旋在皇宫之上。
  梦中大雾弥漫,看不清人影。男子执着女子的手,“阿娇,他日我娶了你,必以黄金为屋,万里江山只作迎娶之礼。”梦中之人依旧是那般俊朗,银蓝之服,铅铅之发飘散风中,明眸皓齿,眉眼之间是不可隐灭的帝皇之霸。男子身旁女子娇羞掩脸,一抹红晕染上脸颊之上,“阿娇必不负君之意。”女子依偎在男子之怀,一抹和谐。原来当日早已注定今日之事,只是我却不得而知。
  梦中惊醒,嘴角染上一抹苦笑。他日之言怎可当真,刘彻,你心中可曾有我?

  【二】
  晨起,独坐妆台前,执起眉笔细画长眉,点点粉扑落于脸上,轻含红纸,樱唇娇滴泣血。镜中之人,三千青丝悠然盘起,凤飞步摇雍容华贵,身着一袭水红色缕金蔷薇纹广陵月华裙。殷红色的抹胸,大红宫服更显妩媚,肩头用金色的丝线绣了几朵芍药,栩栩如生,仿佛走近时便能闻到那香。
  唤过侍女静色,长裙曳地,莲步轻移,行于长廊之中。旁有宫人轻言,稍见本宫即戛然而止。我淡然不语,静看其人惶恐失措,暗觉可笑。
  “臣妾见过姐姐。”甜腻之声忽从耳边响起。
  转身而视,仅见卫子夫挺立而站,巧笑。不觉怒气中烧,继而轻笑一言,“妹妹,是恩得圣宠便忘了行拜之礼吗?”
  卫子夫脸色稍变,怔忡地望着我,浅浅一笑,“姐姐还受得妹妹的行拜之礼吗?”媚眼流光,嘴角间尽是鄙夷,“难道姐姐不怕伤害龙胎吗?”嘴角间是掩不住的得意。我稍稍侧目,眉眼轻笑,“妹妹此言差矣。”
  我执起丛间一枝牡丹,轻轻一折,娇艳之花嵌于掌心,轻轻吹气,花瓣飘然落地。我稍稍正色,缓言而道:“本宫还是这后宫之主,怎会受不了呢?”脸上依旧是谈笑风生,可话中却是不可置疑。眼前之人更是煞白了脸,眸中似有不甘。她俯身而跪,双手合地,“臣妾参见皇后娘娘。”话中隐蕴着浓浓的愤恨。我的笑越发浓郁。继而转身而过,丝丝墨丝拂于风中,身后空留行拜之人。我知道她是不会轻易放过我的,我也乐于迎战,这只是因为我们爱的是同一个人。
  宫中女子计谋多端,琉璃屋瓦,净色红墙,这里已掩了多少人的尸骸?我的双手何尝不是沾满鲜血?但是,在这深宫牢笼中,谁都是身不由己。

  【三】
  汉宫几日风平浪静,但平静中蕴含着不易察觉的涌流汹涌着。我每日靠在美人榻上,坐看空中云卷云舒,闲看庭前花开花落。别有一番风味。只可惜身旁之人却不知流连何人之怀。椒房殿中,昏暗无色,寂寥空旷,声声叹息久而不绝。
  “奴才给皇后请安。”尖锐之声忽从耳边响起,回眸而视,淡然而应:“公公有何事?”眼前之人一脸厌恶,奈何于我,缓声回答:“皇上请娘娘前往阿房宫。”话落辑手做恭,转身离去。我苦笑,应曰:“本宫稍后会去。”声音中带着不尽的苍凉。
  静静的靠在美人榻上,冥思苦寻,卫子夫耍何把戏?卫子夫虽为舞姬,即使性情温婉,容貌艳人。但心里还藏着许多的计谋,是个不得小觑的人。我轻轻勾起嘴角,笑意更深。虽不知她有何把戏,但我陈阿娇定不会惧怕。但是转而一思,刘彻会认为我是无辜的吗?他会帮我吗?渐渐地,一抹忧伤染上脸颊,凄凉之意油然而生,自己终究逃不过这一劫了,,这一日终究要来。
  稍看屋外天色,唤过青玉为我更衣,金丝绣边的朝服,栩栩如生的凤凰却如讽刺般盘踞于裙摆之上,命青玉为我挽起三千青丝,编成一个九尾凤流云鬓,铅铅墨丝盘于头上,凤凰朝冠别于髻上,雍容大方。淡淡的腮红把疲惫掩盖,细眉如柳,樱唇泣血。简单而不失妩媚,不失一国之母风范,我相信我依旧是动人的,还是昔日的陈阿娇。
  轻轻一拂裙裾,扶过青玉的手,缓步登上凤鸾。红漆梨木依旧,只是何时替换主人。悲凉之意突从心来,渐觉物是人非,颇感无力,原来这就是我的一生。
  下凤鸾,眼前赫大的漆金之字映于眼前,阿房宫,刘彻你是为谁而建,你的心里可曾有过一个陈阿娇?伫在宫门前,静看宫殿的华美,看昔日之人的薄情。理理衣衫,扯出一个最为动人的微笑,提过裙摆,一步一步地走向我的未来。

  【四】
  殿中,卫子夫哭得梨花带泪,不时抹着眼泪,望向刘彻的眼光既灼灼,而又可怜,那般不容拒绝。刘彻轻轻地扫着卫子夫的脊背,柔情满满的安慰着她,眼中是浓浓的怜惜。
  我微微盈身一拜,柔声而言:“臣妾见过陛下,不知陛下所谓何事?”
  刘彻闻声,抬眸一视。当瞥见我的身影,眼中染上一抹殷红,继而怒声而斥:“你会不知道吗?”玄色宫袖一挥,我顺着刘彻的目光而视,跪在一旁的是宫人楚服。我凄声而言:“臣妾不明陛下之意。”所绽之笑无尽的哀怨。“你命楚服行巫蛊之术,祸害子夫胎中儿。”他垂下眼帘,仿若失望叹恨。
  “如果臣妾说,此事非臣妾所为。”我抬眸而视,“陛下可信?”眼角挂着星星泪珠。刘彻稍有动容,可是怀中之人哭声凄厉,卫子夫抬头,眼神锐利如剑,直射向我:“陛下。”哀怨之音从樱唇中吐出,刘彻紧了紧手,拥着卫子夫。对我只是更加愤怒,厉声而言:“贱妇,如今事实摆在眼前,朕怎会信你。”脸上的冷漠未曾可见,往日的柔情皆具化成灰。
  我苦笑道:“既然陛下不信,臣妾也无话可说。”神色黯然的屈膝而跪,冰凉的地面寒气沁入心窝。两行清泪挂于脸上,顺着脸颊滑落到地上,溅起泪花,滴落在大红宫服上。但是心中却如泣血般疼痛,他终究不相信我,他终于成了帝王,但是我的刘彻却不见了。也许对我他早就厌恶了吧,弱水三千,舍我一瓢又如何?一阵悲痛涌上了心头,我倔强的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:“陛下,我后悔了。”
  刘彻疑惑的看着我,未曾料及我会这样说,便默然允许我继续说下去。“我后悔,当初相信陛下了。我许了陛下的帝业如画,可是陛下未曾许我三千宠爱。”我颔首,神情茫然,自顾自的说下去,不曾留意刘彻的失望和愤怒。“我后悔听娘的话,帝王最无情。”我颓坐在地上,脸上的笑容已经僵硬了,晶莹的泪珠还是源源不绝的从眼眶涌出。我的妆容悉数褪下,我是那般狼狈,和可悲。“陛下,假若阿娇不能助你成就帝业,你会娶阿娇吗?”我抬起泪水连连的脸庞,目光灼灼的看着刘彻。但是他沉默了,他不曾言语。如星子般的眼眸那般深邃,深不可测。我知道我们都回不去了。
  卫子夫害怕刘彻会心软,连忙跪于地上,乞求的说:“陛下,此等贱妇是不能留了。”声音喑哑,沙沙的,红肿的眼睛还能掐出水来。我长声一笑,“卫子夫,你不过一名歌姬,却心狠手辣。”我猛扑过去,步履踉踉跄跄,我扬起水袖,一巴掌生生的甩在她的脸,她亦不躲,半边脸早已通红,肿起一片,我的手也隐隐作痛。我看到她轻蔑的笑意,我也不怒。我指甲轻抚她的那半边脸,轻声说:“你是故意的。”指甲再深一点,通红的脸出现了一道血痕。
  我仰天大笑,刘彻看着我颇感陌生。在低头看看身下之人:“传朕旨意,陈阿娇罔顾王法,在宫中行巫蛊之术。事后不知悔改,朕颇感失望,故废陈皇后,终身禁于长门宫,没朕旨意不得踏出一步。”他用全身的力气控制着自己说完这番话,双手的指节被他捏得咯咯作响,脸上的肌肉扭曲,神色凄厉惨烈如灰。
  我微微盈身,“陛下就让臣妾为你送上最后一舞吧。”我浅笑,如当年的我,那般毫无城府。轻轻踮脚,微微拂袖,袖若流水清泓,裙如荧光飞舞,纤腰灵动,回眸浅笑,倾身起舞,犹如月下仙子。大红的宫服随旋转而散,如芍药般艳丽,翩跹间隐现若雪的肤色。小巧的繁花点缀于裙摆,顾盼回转间空灵清脆的笑声弥散开来。一舞终了轻轻喘气,巧笑,“陛下,臣妾已无欲无求了。”我褪下头上凤冠三千青丝披散肩上,被风拂起,飘零。
  转身,无顾身后之人,莲步轻移,愈行愈远,身后繁华已是记忆。

  【五】
  长门宫虽不破败,但却十分寂凉,梅树败落,绿芽不见。身旁宫人已被遣掉,只余青玉伴随。青玉亦是一个重情之人,不曾给我冷言冷语,如昔般照料我。
  入住长门宫多日,卫子夫曾来过。鹅黄宫裙,笑靥如花,对我多般讽刺。我不语,空留其一人自言。渐觉无趣,卫子夫就负气离去。离走前,她巧笑而言:“我这计设的可好?”我回眸而视,寒气逼人,原来真是她。但是我不语,仅是一笑,倾国倾城。
  长日呆在长门宫,我稍感悲寂。得知司马相如诗词了得。便花重金请其一会,闲聊之下,司马相如写了一词《长门赋》。夫何一佳人兮,步逍遥以自虞。魂逾佚而不反兮,形枯槁而独居。言我朝往而暮来兮,饮食乐而忘人。心慊移而不省故兮,交得意而相亲。
  长门宫的日子已把我折磨得不成人形,我深居长门宫,日日以泪洗脸,过往时时浮于眼前。曾说过过往繁华皆成灰烬,但是自己却不能忘怀。是的,我爱刘彻,那个要把我藏于黄金的刘彻,那个说爱我的刘彻。可是过去却不复可得。灯笼易破,恩宠难回。
  日子过去,我已变得面黄枯瘦,我想大限将至吧。我卧于床褥,身旁只有青玉一人,凄然而笑,他终究不爱,连最后一面都不愿得见,那个刘彻去哪呢?那个说爱我的刘彻被时间磨逝了。刘彻假如当初你我不得见,假如当年我嫁于刘荣,假如当年你只是一位王爷,那么我们的结局可否改写?
  天空依旧澄澈,未曾为我染上颜色,是因为我太坏吗?所以天神也不为我流泪,所以刘彻你才会离我而去?双目阖上,眼前只是一片黑暗,耳边似有青玉的哭喊,好像还有你熟悉的声音,也许是我的幻觉吧,我太过想念你了。刘彻,我离开了,你会想我吗?但是我却什么也不能说了。

  【刘彻】
  今日得闻,阿娇病危,但因国事繁忙,和子夫的绵缠,未得见其一面。当我赶到时,阿娇气若丝游,残喘于病榻之上。她若有所言却听不真切,阿娇如若枯槁。我的心里似有一根弦被拨动,久久不得平复。眼前的人还是之前骄横蛮理的陈皇后吗?还是当日倔强,翩然起舞的女子吗?还是当年我承诺守护的女孩吗?
  阿娇身旁的宫人告诉我,阿娇入住长门宫后未展欢颜,每日以泪洗脸,看落败之花会心疼。她还说了阿娇对我的执念。但是,阿娇,你当初不是后悔了吗?为何还对我如此痴情?
  今夜无眠,伫于窗边,繁星不还,皓月不明,阿娇,你可曾如这般思念我?
  当年,你一着一袭绯色烟水暗纹广袖曲裾罗衣,既娇俏又动人。当年姑姑问我,选何人为妻。我看你的目光灼灼,我觉得你就是我一生所求的。年幼之时,我曾说,假若阿娇做我妻,我愿以黄金作屋。但是,我未曾实现诺言,你可曾在夜间流泪伤心?当日你说你后悔,如今的我亦后悔,后悔未能给予你三千宠爱于一生。瞬间一滴泪滑落。
  阿娇,我可曾爱你?
2#
发表于 2012-6-7 13:12:59 | 只看该作者
很有感触的一篇文章啊
3#
发表于 2012-6-7 18:40:44 | 只看该作者
恩,不得不说楼主的文采很好啊
4#
发表于 2012-6-7 23:33:42 | 只看该作者
不错,刚刚看过,好久没看到过这么好的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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